
譯者注:本文原發表自The Athletic,作者是Steve Buckley,文中數據均截至原文發稿前(當地時間5月28日),文中觀點與譯者及平台無關。
賈森-科林斯從未想過要成為一名代言人,或是某項事業的領導者。他僅僅希望過一種坦誠公開的生活,一種擺脫了“躲在櫃子裏”時慣用的借口與托辭的生活。
但當科林斯在2013年成為NBA曆史上首位現役公開出櫃的球員時,他無可避免地成為了代言人。在北美主要男子職業體育聯盟(NBA、NFL、MLB、NHL和MLS)中,公開出櫃運動員的發展曆程中有一個不變的規律:每一位出櫃的運動員,都在為那些敢於成為下一個出櫃者的人,免費提供著一份行動藍圖。
女子職業體育領域的情況則不同。在該領域,出櫃運動員有著詳盡記載的曆史,並且普遍獲得聯盟及其粉絲的高度支持。而在男子聯盟中,進展則非常緩慢且試探性十足。因此,科林斯分享自己的經曆顯得尤為重要,他的話語舉足輕重,他的故事意義非凡。
然而,這次采訪的時機並不理想。科林斯和交往多年的男友布倫森-格林兩周後即將舉行婚禮,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籌備。帳篷搭好了嗎?食物準備好了嗎?DJ安排好了嗎?
“還有籌備一個有趣又愉快的周末所需的所有其他事宜,”科林斯在得克薩斯州奧斯汀市通過電話說道,“我本應該早點打來的,但我當時正在反複確認婚禮的播放列表。”
緊接著,一件事情的發生,揭示了“躲在櫃子裏”和“舒適地出櫃”之間的微妙差異。當話題轉向婚禮時,科林斯被問及他斯坦福大學的老室友、馬薩諸塞州前國會議員喬-肯尼迪是否會出席。
“我想喬會來的,”科林斯說。他停頓了一下,然後似乎不是對著電話,而是對房間裏的某個人說道:“布倫西,喬和勞倫會來參加婚禮嗎?”
“布倫西”當然指的是布倫森-格林。如果是在科林斯NBA生涯的早期——他於2001年在新澤西籃網隊開啟職業生涯——進行電話采訪時,他可能會在把問題轉向一位恰好在場的“夥伴”(比如男性朋友)之前反複斟酌,即便他真的這麽做了,也不太可能脫口而出一個親密的昵稱。那時,他心中的防護欄會一直豎立著,就像許多“躲在櫃子裏”的人一樣,總是試圖比“追捕者”領先一步,總是在掩蓋痕跡。
如今已是2025年,距離科林斯(當時技術上處於自由球員身份)通過為《體育畫報》撰寫的一篇文章出櫃,已經過去了約12年。(數月後,他以布魯克林籃網隊球員的身份重返NBA,並在那裏結束了職業生涯。)如今,這位46歲的前NBA大個子,與57歲的現任好萊塢大人物布倫森-格林喜結連理。格林的眾多成就中,包括擔任2011年電影《相助》的製片人,該片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。
是的,他們結婚了。帳篷、食物、DJ,全都在婚禮上到位了。喬和勞倫-肯尼迪也出席了婚禮。
再次強調,科林斯結婚並非為了博取頭條。他與格林結婚,是因為他愛這個人。但正如肯尼迪在一次電話采訪中所提到的:“如果你讀過那篇《體育畫報》的文章——我家裏掛著一份有傑森簽名版的複印件——他說過自己出櫃不是為了發表聲明,但他願意舉起手說,‘我在這裏。’”
在出櫃運動員的持續發展曆程中,正是這句“我在這裏”,為過去、現在甚至未來正在考慮重大宣告的其他職業運動員們,貢獻了行動藍圖。盡管在過去二十年裏,出櫃的運動員名單並不長,但每一次宣告都留下了印記。
關注此事的不僅僅是其他運動員。瑞安-奧卡拉漢是近年來出櫃的幾位前NFL球員之一,他提到自己收到過一位男士的電子郵件,這位男士曾在麵對兒子出櫃的消息時陷入掙紮。
“他曾經與兒子斷絕關係,”41歲的奧卡拉漢說道。他曾是進攻截鋒,2017年出櫃,此前在新英格蘭愛國者隊和堪薩斯城酋長隊效力了四個賽季。“在他的電子郵件中,他說我的故事讓他重新考慮了自己的立場,並促使他與兒子重新建立聯係。”
出櫃故事還能激勵同性戀運動員的隊友們展現出積極的態度,正如美國足球運動員羅比-羅傑斯所指出的那樣。2013年初,羅傑斯在英國生活時宣布出櫃,當時他實際上已經退役,但隨後他回到美國,為MLS的洛杉磯銀河隊效力。當他走進更衣室,看到老將隊長蘭登-多諾萬在公告板上張貼的一條消息時,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銀河隊的隊友們接納了。
“本周末球隊聚餐。不要帶你的丈夫、妻子、男朋友或女朋友。”
通過這一條消息,多諾萬將羅傑斯視為普通隊友對待。沒有演講,沒有溢美之詞,隻是一個“兄弟般”的、邀請球員們單獨參加聚餐的邀請。
“蘭登並不是某個被指示該說什麽的多元化(DEI)委員會的成員,沒人告訴他該說什麽,”羅傑斯說,“他隻是自然而然地寫下了那句話。我當時就在想,哦,世界真的在改變。”
在羅傑斯看來,“蘭登隻是做他自己。這是我從未想過能在更衣室裏看到的情景。我很少分享這個,但那真是一個很酷的時刻。”
38歲的羅傑斯自2017年起與製片人格雷格-貝蘭蒂結婚,兩人育有兩個孩子:9歲的迦勒和6歲的米婭。羅傑斯和貝蘭蒂還一起經商,貝蘭蒂擔任電視劇《全美》的執行製片人,羅傑斯擔任製片人,該劇即將進入第八季。羅傑斯曾擔任同性戀主題迷你劇《同路人》的執行製片人,該劇獲得了皮博迪獎,並獲得了金球獎和艾美獎提名,他還擔任紀錄片《霍洛威汽車旅館的最後一位客人》的製片人,該片將於周日在翠貝卡電影節首映。
無論羅傑斯在好萊塢的發展程度如何,他都明白自己出櫃決定的影響力。他傾聽,他發聲,他提供建議。
“我會說,找一個能傾聽你傾訴的人,”羅傑斯說,“一個能幫助你整理思緒、讓你把正在處理的事情從腦海中釋放出來的人。如果你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感受,這會是一種非常孤獨的體驗。”
科林斯表示,在他準備走出自己的“櫃子”時,他留意到了羅傑斯的出櫃消息。
“在我出櫃的時候,羅比已經出櫃了,”科林斯說,“所以我當時在想,你可以看看他的例子,看看我的例子,就會知道出櫃是有可能做到的。(我當時)希望會有更多球員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引領方向。”
但是,科林斯說:“我不確定‘失望’是否是合適的詞。我總是會從‘還有工作要做’的角度來解讀事情。”
前職業運動員出櫃的情況已經持續了數十年。戴夫-科佩是1964年至1972年在NFL打球的跑衛,他於1975年出櫃。已故的比利-比恩是外野手,1987年至1995年期間在底特律老虎隊、洛杉磯道奇隊和聖地亞哥教士隊效力,他於2003年出櫃。
約翰-阿馬奇於1995-96賽季在克利夫蘭騎士隊開啟NBA生涯,後來為奧蘭多魔術隊和猶他爵士隊效力,他於2007年出櫃。這樣的名單不勝枚舉,其中包括以下具有曆史意義的宣告:
• 2021年,卡爾-納西布成為首位在役的NFL出櫃球員。這位身高6英尺7英寸(約2.01米)、體重275磅(約124.7公斤)的防守端鋒,在退役前曾為拉斯維加斯突襲者隊和坦帕灣海盜隊效力。
• 2014年,密蘇裏大學防守端鋒邁克爾-薩姆在NFL選秀前出櫃,並在第七輪被聖路易斯公羊隊選中。盡管薩姆從未在NFL打過常規賽——他參加過季前賽,並曾與公羊隊和達拉斯牛仔隊簽有訓練隊短期合同——但他的出櫃宣告仍是LGBTQ+群體中的一個裏程碑時刻。
• 盧克-普羅科普是首位與NHL球隊簽約的公開同性戀冰球運動員,他在2020年選秀中被納什維爾掠奪者隊以第73順位選中約一年後宣布出櫃。普羅科普尚未在NHL亮相,過去一個賽季他為AHL的密爾沃基海軍上將隊效力。
職業運動員以多種不同方式出櫃。2012年,在奧卡拉漢公開出櫃的五年前,在堪薩斯城酋長隊因傷整個2011賽季都在傷病儲備名單上之後,他與當時的酋長隊總經理斯科特-皮奧利進行了一次私下談話,皮奧利多年來已成為LGBTQ+群體的五星盟友。
“瑞安走進我的辦公室,看起來非常沮喪,非常焦慮,”皮奧利說,“他說,‘我有件事要告訴你。’但他說不出話來,所以我現在也開始緊張了,覺得也許他做了什麽很糟糕的事情。”
奧卡拉漢最終說道:“我是同性戀。”皮奧利記得自己的回應是:“好的,還有別的嗎?”
多年後,奧卡拉漢表示,他原本以為皮奧利會感到不安或失望。回顧此事,皮奧利說唯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會議結束的方式。
“蜜桃网在线观看视频站起來,我坐在辦公桌後麵,他坐在我辦公桌前,他很激動,我也很激動,”皮奧利說,“當他準備離開時,我走過去想擁抱他,而他卻伸出手想和我握手。之前蜜桃网在线观看视频一直是握手加擁抱,但現在他給了我一個握手的距離。我得告訴你,這讓我心碎。我說,‘你在做什麽?蜜桃网在线观看视频要擁抱。’”
他們擁抱了。畢竟,他們之間有著悠久的曆史:當奧卡拉漢在新英格蘭開啟NFL生涯時,皮奧利是愛國者隊的球員人事副總裁,後來他們在堪薩斯城重逢。
奧卡拉漢於2017年通過Outsports.com上由賽德-齊格勒撰寫的一篇報道公開出櫃。兩人後來合作撰寫了一本書《我在一線的生活:NFL如何差點殺死我,最終卻拯救了我的生命》,書中也講述了奧卡拉漢為擺脫對處方止痛藥的依賴而進行的鬥爭。
“我驚訝於這個故事在當時的影響力有多大,”奧卡拉漢談到自己的出櫃消息時說,“我上了丹-帕特裏克和其他所有這些節目的訪談。謝天謝地,賽德充當了臨時公關人員。”
對羅傑斯而言,他是在自己的網站上發布了一篇情真意切的帖子。“然後我就把手機和電腦都關掉了,”羅傑斯說,“幾個小時後,我和一些朋友在一起,他們說,‘你應該看看你發的那個東西。’”
羅傑斯看了之後,發現人們正在聯係他,很多人。
“記者們在給我和我的經紀人打電話,”羅傑斯說,“我當時在倫敦。在加利福尼亞的家裏,我媽媽說有記者來到了家門口。”
科林斯為《體育畫報》撰寫了那篇文章,該文於2013年4月29日發布。它成為了該雜誌2013年5月6日印刷版的封麵故事。
“蜜桃网在线观看视频知道這篇文章將在美國東部時間上午11點上線,”科林斯說,“我當時住在洛杉磯。我覺得有些人應該先從我這裏聽到這個消息,所以那個周末,我打了很多電話。”
在文章發表前約一個小時,科林斯與當時的NBA總裁大衛-斯特恩和當時的副總監亞當-蕭華通了電話。
“他們非常支持我,”科林斯說,“如果沒有看到NBA領導層的所作所為,我不可能做到我所做的事情。當我2001年首次進入NBA時,球員們被允許使用恐同語言而不受懲罰。這種情況在21世紀00年代中後期發生了變化。開始對使用恐同語言進行罰款。當我看到這些罰款被征收,尤其是當最低罰款被設定為5萬美元時,這對我來說是一個信號,表明NBA領導層支持我。”
恐同言論在所有運動中仍時有發生。有人可能會說,在當今充滿政治色彩的世界裏,尖刻、不恰當的語言卷土重來,這不僅僅與出櫃宣告和跨性別群體有關。如今,既然合法賭博已成為體育體驗的一部分,無論是在看台上還是在社交媒體上,叫囂聲都變得越來越響亮和惡毒。
回顧自己的出櫃經曆,羅傑斯說:“我聽到人們說,‘你為什麽要告訴所有人’,‘你為什麽不能隻是過自己的生活’,或者‘你不屬於體育界’。但這些都不是負麵影響,這隻是世界的運作方式。”
那麽,為什麽羅傑斯必須告訴所有人呢?
“我覺得自己當時做的事情有點更自私,”他說,“這聽起來像是陳詞濫調,但我是在讓自己獲得自由。”